时间仿佛停了下来，这是在律和韦德的相处过程中从未有过的宁静。
韦德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冷水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那个被自己视为朋友的人，眼神中闪烁着的背叛。
“你说......我会失败？”
“没错，”律平静地回应着韦德的质问，身体却转过去看向房间中央的巨大水球，“殿下再如何才华横溢，终究没有完全还原史前科技的原貌，这样劣化版的仪器，对使用者素质的要求也自然高上许多，不过按殿下目前的情况来看，”律侧目瞟了韦德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实在难以匹配。到最后所谓的必胜法，不过也只是凭空招来一场洪灾而已，这样的事情，大贵族花点钱基本也能做到吧。”
“胡，胡说，机械怎么可能对御灵有要求，我虽然改了设计图，但它也确实运转起来了.......”
韦德不甘地辩解着，头却隐隐低了下去。
“雨，越来越大了啊。”律没来由地说到。
“雨？”韦德愣了一下，“雨大了不是更好吗，这么充沛的水元素，正适合我御灵.......”
“殿下！”律再次打断了韦德的话，眼神中异样的情感愈发明显，“正是因为殿下没有御灵的才能，对灵力的控制完全没有经验，才导致灵力外流，殿下情绪激动之时，外流的情况加剧，雨势才会加大.......”
“够了！”韦德终于抬起了头，“爷爷就算了，连你也想劝我放弃吗！你不过是个在上学的学生而已，怎么可能见过这种科技！没错！你只是个刚刚了解机械的小子而已，你在骗我！你！”
他瞪大双眼，像是找到了反驳的机会一样用着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音量吼叫着，但是，当韦德再次看清面前少年的双眼时，他停下了。
那双眼，他曾经见过。
那双眼，他在噩梦中见过。
那是属于韦德的梦魇，他逃离了王都，逃离了城堡，逃离了人群，他拒绝了整个世界，以为拥有科技就能拥有一切，但现在，他拥有的除了引以为傲的技术，还有梦魇。
“律......律，律！你在！可怜我吗！”
“抱歉，将军。”
“抱歉的话稍微带点感情吧。”老将军头也不回，淡定地应着话，“不过还是得感谢你，至少他没有现在就动手，我们能够有所准备。”
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冷静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比如刚刚发狂到一半又平静提出赌约的韦德，又比如面前这个明明自己孙子明天就要毁灭城市却依然有心思送客到家门口的老将军。
“将军所指的准备是......”
“那就不是你需要关心的范畴了，”老将军罕见地回绝了律的问话，“既然你我无法阻止，那么犯下祸端的人，就需要给予惩罚，这点无论是平民还是皇族，都是一样的。”
“无法阻止吗？”
“我和伊凡殿下都以为你会是解开韦德心房的钥匙，但可惜时间不够，”格曼叹了口气，“不过也并不算最坏的结果，至少你没有反被韦德影响。”
“也就是说有人被他反过来影响？”
“相信他的人，现在都躺在那些棺木里了，说着只能为皇子殿下和这个世界做些微不足道的事，然后很开心地被做成了电池。”
“我该庆幸自己没有答应他的邀请吗？”
“你当然不会是电池，”老将军的嘴角突然闪过一丝惬意，“他们是伏在地上的虫，看谁都是仰视，而你却想可怜一个皇子，胆大包天，目空一切。”
“是么。”律尽力不去管后面差点笑出猪叫的幽灵，维持着和身旁的老将军一样的扑克脸，“我该感谢您的赞扬吗？”
“当然不用，如果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这种傲慢会要了你的命。现在，该下车回到御灵的世界了，希望下次能在征兵名单上看见你，卡菲尼纱家的小子。”
“您说的对，格曼将军。”律轻轻一跃站到了旅店的门前，又回过身鞠了一躬，“但我认为无需名单，您明天依然能见到在下。”
过了几秒，马车内终于有了声音：“替我向罗威伯爵问好。”
“我会的，格曼将军。”代替律回答的，是来自身后，再熟悉不过的落羽大小姐的声音。
“那么，今天下午你是睡着了吗。”走进房间，刚才那位在饭桌上因为“旧情未了”（纯属虚构）忍辱负重签下第二份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甚至强迫自己用笑容逗妹妹开心的黑**荡子终于对手无寸铁的幽灵露出了獠牙。
“我理解你的心情，非常理解，但请不要用厚包装的书对准我，这样对你我都不会愉快的。相信我，发泄怒气不是一个优雅的贵族该做出的行为。”路西法挺值腰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位演说家。
“也对，那么，稍微证明下你除了供我发泄以外的价值吧路西法老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那个聚能仪一样的东西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自爆，几十个强大的御灵者在后方供能，吸收灵力的人在前线轰炸，到最后就自爆，然后换另一个。”
“这听下去似乎很不人道。”律撇了撇嘴。
“因为这个东西的对手很不人道，这是黑暗王朝时期的产物，它是用来阻止一个人君临天下的，但没有效果。它登场之后无名每次战斗都亲自上阵，用来不及让那些敢死队自爆的时间清扫战场，然后那个科技大国被无名用三个月时间征服，一个月时间摧毁，最后用几千年的时间抹除，现在谁都不记得还有这种国家了，他们说不定以为这是无名那边的发明。”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就该去寻找保险了。”
律向来雷厉风行，他说话时还坐在椅子上看书，五分钟后已经准备登上旅店准备好的马车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身后传来了恶魔的质问。
“按你的意思，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不，我的意思是可能你选错了方式，嗯，我是说，你有考虑过从你出门开始，你的大小姐就在暗处盯着你的可能性吗？”
律楞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早已走到他身后等待着的，是落羽大小姐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和她手中的第三份不平等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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